周丁力

　　苦瓜的苦不同于药丸之苦，苦瓜的苦仿佛是烈酒中的火辣、奶油蛋糕中的甜腻、青茶中的生涩，天性使然。以上四种特殊之味，皆是有人畏惧厌恶，有人欣然喜欢，这却是习性使然。

　　苦瓜原产热带,大自然造物自有其规范，在酷热的环境里，配清凉之物，以便提高人对环境的适应能力。性寒的苦瓜，来到人间，正可以消解因火热酷暑而生的烦躁与热毒。

　　我们一家人，都是苦瓜的喜爱者。因此，我在家庭小菜园里学种植尤其重视种苦瓜。去年暮春时节，我一共种下了四株。以果实的颜色分，品种有两个：白色的与青色的。无论白色与青色，长成后，修长的果实皆光滑润泽如玉。果实成熟时，星星点点的小黄花缀满瓜架，那些形体修长的苦瓜，这里那里的、一枚枚地悬挂在青枝绿叶间，随着游荡过来的清风，轻轻摇晃。有时，我站在藤蔓茂盛的瓜架前，见白色的果实洁净耀眼，青色的果实沉稳润泽，虽然还未品尝到苦瓜，却先得了观赏之乐趣了。

　　曾经因为我园中的苦瓜丰收，一时吃不了，正在作难时，妻在一旁说，正好借夏天的烈日将那些苦瓜晒成干菜收藏起来，冬天里农贸市场上出售的反季节苦瓜是不好吃的。于此，我很赞成，就行动起来。其方法是，将一时食用不完的苦瓜一些切条、一些切片晒干，以食物保鲜袋贮之，置之冰箱，备用。日后的食用方法有二：一是切条的做菜。根据自己的口味，将适量的大蒜、朝天椒切碎，加上适量的盐、糖，少许花椒粒与味精，以凉开水搅和在一起，倒入广口瓶中，摇匀。然后，把晒干的苦瓜条放进去，以作料水刚没过瓜条为好。盖好盖子，放于阴凉处。静待三、四天后，干枯的苦瓜条吸满作料，便可取食。其味素雅，极其鲜、香、脆，可佐酒可下饭。二是用滚烫的开水泡来当清热的饮料。需要时，将切片苦瓜用开水冲泡，泡出来的苦瓜水颜色微微青黄，待温热时，慢慢啜饮一杯下去，其味自然先是苦，但苦后有回甘，去得心烦与热毒。现在的人，吃下口腹的肉太多，心头惦记着的事也多，体内的毒素自然就积累得多，不喜欢以苦瓜做菜的朋友，不妨试试这个。

　　苦瓜的苦仿佛是天亮前的那点黑暗，仿佛是春天即将到来前那一团寒冷，如果能够超越，你就会更真切地拥有光明与春天；苦瓜的苦，仿佛是良友言辞中急切、诚恳的那一点犀利，或者是良师恨铁不成钢时那几句呵斥，你只要接受了，必会受益。苦瓜之苦，是善意的刺激，是甜的前奏。人生行路，吃得苦，方能更知甜。